群侠录·阿诚
如果阿诚活在古龙笔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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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天的第三片叶子落下时，有人擦了擦枪。
如何断定这是第三片叶子还是第四片呢？落叶那么多，凋零的只是其中几片？何须断定。
阿诚整理了风衣，将枪口埋在腰间。
杀掉一个日本人，一个间谍，一个奸细，此刻已经同生命本身无关了。杀掉一个人很简单，有时候理由是最没有用的。
阿诚要杀的就是这样一个人。
他很少去做太多准备，准备多了就有破绽。目标在了，一击即中。
相反的是，明先生是个喜欢做准备的人。准备多了，就可以发现对方的破绽。一击即中。
这是一种配合。
阿诚太长时间和明先生配合。
有时候他会饮一些酒，喝酒让人清醒，不如宿醉来的爽快，但是对阿诚来说，保持清醒更重要。
他还要开着车穿梭在上海的各种地方。
人去的地方多了，路就很长。即便兜兜转转，每一条路都与过去不同。
阿诚的过去零零散散，他有时候会回忆童年，痛苦的经历回忆起来会让人清醒且目标明确。而过去的痛苦也并非是痛苦那么简单，更像是一种触摸，夹在灵魂的隐痛里。
阿诚看到桂姨的时候，他发过一次脾气。
像他这样的人，发脾气很难。有时候是在发脾气，有时候不是。他生气的时候，有时候是真的自己，有时候也已经不是。
也许在这种时刻，他会忘记自己是个孤儿。
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和孤独打交道，人就会变得更专注。阿诚不是，阿诚的生活不是很孤独，他有很多事要做。
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和精神上的冷漠打交道，人就会变得更纯粹。纯粹到柔情里满溢着无情。
梁仲春捏着拐棍，走起路来会留下不轻不缓的响声。
这是一种权威。也是他的标志。
他是阿诚的朋友。
他认为是。而他的确是。
但阿诚真的算是他的朋友吗？梁仲春眯着眼，很多事，不问结果。
算计无情，交流有情。情之所至，拳拳相报。
阿诚的枪是否会给他留一颗子弹？
当然不会。
阿诚的枪只杀有用的人。梁仲春自认没用。
这个友情终于打了折扣。
秋风起来的时候，阿诚杀了几个日本人，枪口青烟泛泛，阿诚面无表情。
他要做的事有很多。
他的目标也很明确。
一个人做事一定要有目的吗？当然。将这些人赶出中国如果算一种目的的话，阿诚只有一个目的。
手段不同。
但若再深层呢？
秋风起，落叶，不需归路。
阿诚拉住桂姨的时候，迟疑了一下。
迟疑不是软弱，是告别。
不得善始，不得善终。他不会想这些，他彻底斩断了过去。
斩断了过去，也斩杀了自己。
桂姨死了。
阿诚一枪杀了她。
枪杀了过去的自己。痛苦是不会被枪杀的。阿诚同自己告别，落日正红。
阿诚转过身，背影看似无情。
无情的人，做无情的事。
有情的人，做有情的事。
阿诚会拉胡琴，乐曲常常也坚定，少有凄凉。
明楼有时候会唱写京剧，他便拉拉二胡，一腔血气，有时散漫，有时稳固。
他当然不为别人活着。
但他又做了很多同自己少有关联的事。
梁仲春有时候拉他去享受欢乐愉悦生活，他常拒绝。
从未应允过。
梁仲春当然待他不够真心，算计明确，但贵在诚。
心诚则灵。
他很少算错。
阿诚也没有算错，如果有机会，他会救梁仲春。
可惜，有时候你想要救别人的时候，往往自己也已走在绝路。
梁仲春将妻女托付给阿诚。
阿诚说到做到，永远值得信任。
这句话，抵过诸多无情。也无太多柔情。
秋风起的时候，阿诚手里握着枪。
枪，有时候可以杀人，有时候可以救人。
举枪杀人，提枪救人。
在这些人离开这片土地之前，阿诚只做一件事。
一把枪。
一个人。
一片叶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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